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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第十三章 神秘的引导  - 慈母心

  “你对于这安息日问题将取什么态度?”没有人在旁边时,葛师母问她的丈夫。

  哒!哒!哒!谁在敲门?原来是施鲍庭来问候葛师母的。

  “施君,你来得正好,我和葛先生正在讨论一个人信仰的问题,我们也要请你表示一点意见。”

  向以雄辩闻名的施鲍庭今天不知怎地忽然改变了态度,他好像有什么疑惑似的,圆瞪了两只眼睛东瞧西望,对于葛师母的话似乎没有听见,不然就是不懂。原来这“个人信仰问题”,是他在这几天内所最不愿谈的问题。他觉得房中的空气,似乎已有了异样的景象;靠近他的桌上还放着一本书,这就是魏浩禄遗下的圣经——一本经过他慈母批注的圣经——也就是使施鲍庭见了头痛的一本书。

  “施君想来很忙,但我们也不愿多浪费你宝贵的光阴。我们就立刻开始讲我们所要讲的话吧。”葛高廉看见他这种尴尬不安的样子,以为他或者是不耐久坐,就这样说。

  其实施鲍庭另有心事,何尝是不愿久坐呢?他听了葛先生的话,也不回答,他的视线似乎是集中在墙上的一张花纸上面,这张纸上写着一段圣经,是葛师母引为她这次旅行之金句的。

  “施牧师,葛先生和我真可算是经过了一重难关,昨天我不是掉在海中几乎葬身鱼腹了吗?事后一想,我觉得这都是上帝的旨意,要我从昨天那事上得一个教训,此后好甘心情愿地背起主耶稣所要我们背的十字架。

  “虽然我从小就常听说星期日不是真正的第七日,不是我们所当纪念和所当守的日子,但是我仍竭力地反对遵守那真正的安息日。因为我这样竭力的反对,昨天连我的性命也险些儿丢掉,要不是那位守安息日的青年救了我,我早已不在人世了。在这事上我已得了一个教训,我已明白上帝要我做什么。所以我愿从此照着他的旨意去行。

  “他也和我抱着同样的态度,并以为昨天韩牧师所讲的(也是平日所常提到的)确是呼召我们牺牲一切来跟从基督的真理。现在我所要请教于你的,就是我们应否立刻出场正式宣布我们已改过来遵守安息日了。施先生,这是我们出于肺腑之言,因你是我们的至交,也是基督的使者,所以我们今天敢以至诚的态度,这样同你讨论。”

  葛师母因不知道昨天她掉在海中的时候,施鲍庭正在她丈夫面前述说魏浩禄是怎样的捣乱份子,韩德纯牧师理由是怎样的虺蝎不可亲近的人,所以说了这一大篇处处与施鲍庭好发生冲突的话,弄得施鲍庭开口不好,不开口也不好。不是葛先生见机将葛师母的话岔开,使施鲍庭从另一方面开口,那时的局面恐要弄得更僵哩。

  “施老兄,”葛先生说,“昨天那事发生的时候,我们不是正在谈论魏先生的坏处吗?谁知救我妻子的,就是这位魏先生,你想这事希奇不希奇?而且据魏先生说,他之所以能有那样的勇气,那样的一心信靠上帝,就是从他新近所接受安息日的真理而来的。你说这不是更希奇吗?”

  “不错,葛先生事后我也因此很受良心的责备,我深悔不应因一时糊涂,逞气妄评了他人。”施鲍庭慢吞吞地回答着。

  葛师母在旁边听他们说了一些不是她所急于要知道的话,觉得有点不耐烦,便更进一步问着说:“施先生,请你告诉我,倘若我们果真知道上帝要我们去守安息日,那么我们应不应当听命而行?”

  “葛师母,你真已逼我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,但我不怪你,因我知道你还不十分晓得我对于安息日的态度。我对于安息日是竭力反对的。照我看来,安息日会委实是邪教,是阻止福音工作前进的碍脚物;不过人各有志,你尽可照着你所以为是的去行,这是你个人的权力,也是别人不能干涉的。”

  “施弟兄,”葛先生一面正经地问着说,“你十分相信你对于安息日的态度是很对的吗?人得救是靠救恩,不是靠遵行律法,因此我们尽可不必守律法吗?你以为不守律法与我们的得救不生什么问题吗?那么耶稣为什么要来死在十字架,借以偿清犯法的代价呢?他岂不说过律法一点一划都不可废去吗?他是多么尊重律法。髑髅地的故事,不是表明那新的律法——就是上帝从前在西乃山上所颁布的律法吗?我们来!当着上帝的面前说实在的话,不要欺骗自己的良心吧!”

  “葛先生,这却是一个难题,我不知我到底当取怎样的态度。当我读到马太5:17,18节,罗马3:31节;8:3,4节,雅各2:8-12节,马太19:17节等段圣经的时候,我心中也未免有些疑惑。不,我决不敢说我十分相信我的态度是绝对不错的。”施鲍庭经葛先生的这一番诘问,态度渐渐软化,不像方才那样的坚决了。

  “施先生,还有一件事要请问,我们可否视耶稣的行为和他的训诲为我们的师表?”葛师母问:

  “当然这是我们应当的。”

  这本不是施鲍庭所愿说的话。耶稣不是遵守安息日么?以耶稣的行为为师表,换句话说,就是当像耶稣一样守安息日。这岂是那时的施鲍庭所愿意的。不过施鲍庭觉得似乎受了一种力量的约束,不得不如此说。

  “我个人的意见就是这样,”葛高廉接着说,“倘若我们能克服自己的私欲和自己的骄傲,心地坦白地照着救主的计划去行,那么我们必能遵守安息日。耶稣在世的时候,未尝不遵守安息日。他不是一个“犹太人”,他是个“普世人”,是万代的师表。他遵守安息日,乃是万代普世所当重视的一件事。我既承认他是我的师表,不得不承认我当照着他所行的去行。

  “我还记得不久之前,你曾告诉我,你是在某处神学院里教授教会历史的。现在请你告诉我,基督升天以后的数百年中,使徒以及各位信徒是不是仍都遵守安息日的?是不是以后的教会,因受着外邦人拜太阳风俗的影响,以致渐渐为他们所同化,采取了他们的习惯,开始遵守礼拜日的吗?总而言之,后来的教会,不是因为渐渐地腐化,渐渐地倾败,只顾贪权贪势,以致到第四世纪的时候,竟用武力将安息日改成了礼拜日的么?”

  “葛君,你的话也算是句句说到我心里了,现在我且来打开胸襟,把以前从未向人说过的隐衷对你吐露了吧。平心而论,星期日确是叛教运动的遗孽,全部圣经中没有一字一句提到星期日是上帝命定的圣日,这一切我都明白的。

  “不过我的心中另有一个观念,我以为星期日既是基督复活的日子,那么我们何妨权且把星期日当安息日守着,顺便来记念这椿值得记念的大事;至于上帝容不容我们这样擅自更改,那我就不及顾到了。不过我却不敢硬说星期日是一定应当遵守的日子,因为上帝实在没有吩咐人守星期日。”

  葛师母听了他这一番话,委实觉得惊奇。她问道:“施先生,你自己对于星期日的遵守既不有十分确定其是否应当,怎么又可以一天一天地在众人面前教训劝导叫别人遵守呢?人不信圣经吗?”

  “葛师母,我既对你直言于前,不妨直言到底。我以前一切的错误就在这个地方。我觉得我确实没有绝对地遵守上帝的话。我承认我是把上帝的话与人的话一样看待,所以在辩论和讲解的时候,我并不以圣经为根据;因为我的目的不是要寻求真理,乃是表明我自己的意思而已。”

  “我以前何尝不是这样,”葛高廉淡然说一句。

  “但是你们打算怎样?照旧做下去吗?”葛师母很有意思地问他们两人。“我觉得上帝是在很恳切地要帮助我们每一个人改变呢!”

  “变成安息日会的人吗?”施鲍庭很起劲地问。

  “我虽没有一定这样讲,但是如果我们要真正的悔改,说不定就要守安息日。施君,如果我们真以上帝的诫命为神圣,真把他的诫命算为一生的准绳,那么诫命的每一条我们就非绝对地予以遵守不可,第四诫何独在外,你以为如何?”

  “那当然。圣经中并没有一句话告诉我们:除安息日以外,上帝曾留下别的日子叫我们遵守。”

  “照圣经而讲,那些守安息日的人,确是有理由的……不是吗?”

  ‘不错,一点也不错,但是……守一个与普世基督教所守不同的日子,这……这真真……真有些为难呀!不是吗?守安息日的人,简直是万众所鄙视的人,连我自己也曾说安息日会人是“杀基督的凶手,”和“狂热病。”’

  “是啊,在昨天船上有人喊“救命”的前一分钟,你还是这样说哩。”葛高廉牧师听了他自认的话,不免笑起来了。

  “唉,天下的事真无奇不有。我不懂为什么做牧师的人竟这样的刚硬,虽明知是真理,也不肯为真理而屈服。但是施牧师,你是否告诉我,世上还有许多人像你那样,站在人前讲的是一件事,相信的又是一件事?”葛师母说。

  “亲爱的,”葛先生说,“我们对于一般人,也不可任意批评。也许我们以为他们是故意昧着良心不诚实地行事,然而事情也是要从两方面看的,与其说他们是不诚实吧,倒不如说他们的错误是一种多年相传的糊涂。像施君方才所说的,他也不能分析自己的地位。我们都是常在会堂里教训人的,但我们所讲的究竟是什么呢?凭良心讲,我们虽不是故意把假的道理教训人,也未必确实知道我们所教训的都是绝对的真理。我敢说大多的牧师们,或者都处在这种地位吧。因为环境如此,所以大家就如此一直糊糊涂涂地下去,这是我们所不能苛责的,并不是我们原谅自己,乃是实情如此。但是这次行程所遇的一切事情——魏浩禄的圣经,梅船主的态度,韩德纯的工作,宓施两君与我讨论,以及昨天的那件事——都可以说是天数的安排,使我的心灵另见一条路径,使我不得不转过弯来换一个方向去走。我也相信全船的人,都知道上帝在我身上的作为了。”

  这是葛高廉牧师受了圣灵的引导而投顺真理的真相。

  “施君,在你离开这里之前,可否请你拿那本圣经,为我们念几节?请读诗篇第四十篇。”

  施鲍庭立刻答应葛高廉的要求,拿起那本经浩禄的母亲亲笔注解的圣书,翻到诗篇第四十篇,开始读。他的态度愈显愈诚恳了。他的心好像受了极大的刺激。这章圣经在他看来,简直是专对他个人说的。其中的言辞是多么慈爱啊!唉!他从前何尝领略得到这种滋味呢?他在以前也常读到这章圣经,但是他未曾觉得里面的话是这样的可爱呢?到了现在他才明白上帝的话,对于人所能有的益处,是要以人对于上帝的话所有的态度而定的。大概的人对于圣经,每存有一种轻视鄙夷的成见,所以圣经对于他们便成了一种干枯无味的理论,或竟是怪诞荒谬的神话。他们便不能从圣经里,得到神圣高贵的教训了。然而圣经究竟是圣经,,要是人能改变态度,那么圣经也必改其功用。人虽整天在宗教的空气中过日子,也可以得不着圣经的真感化,正如不用功的小学生,囫囵吞枣地把一本书匆匆读完,还不明白书中的真意,更何从得到切实的益处呢?

  他继续读下去,读到第八节的时候,看见旁边注着说:

  “上帝的旨意,就是上帝的律法。遵守他的律法,就是遵行他的旨意。遵行他的旨意,就是人生唯一的真目标。不是富贵,不是健康,不是快乐,不是得救,不是博爱,乃是遵行上帝的旨意。人生的目标,乃是遵行上帝的旨意。人生的目标,乃是遵行上帝仁慈的旨意。以上帝的旨意为乐的,便已到了圣洁的最高峰,他将成为上帝的器皿,领人爱主,敬主,像耶稣一样;这就是上帝在人里面借着人所显明的事。

  施鲍庭读到这里,突然停住了。“母亲”这两个字犹如闪电打入了他的脑经,引起他心中的一种奇异的感觉。

  “母亲”这作什么解说呢?

  门外起了剥啄的声音,将他的话打断。

  “请来!”应声而入的是一位青年,他遗失了他的圣书,特到这里来寻找。

  “请坐,魏君,你来得真巧,我们正预备与施君一同祈祷呢。”葛师母说。

  与施鲍庭牧师一同祈祷,这真是奇怪极了!为什么这时要与他一同祈祷呢?况且葛高廉夫妇方才不是已愿改守安息日了吗?现在为什么又要与施鲍庭牧师一同祈祷,难道施鲍庭牧师悔改了吗?更奇怪的,他的圣经还在施鲍庭牧师的手里,在浩禄看来,这真是不可捉摸的怪事。

  看见浩禄那种呆想的样施鲍庭牧师不禁好笑起来。他猜到浩禄发呆的原因是什么,便将他这两天所遭遇的,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浩禄。

  “好孩子,”他用着慈父的声调说着,“这注解下面的‘母亲’,有什么意义?我对于这段注解实有无限的感念,因为这种口气真像我的母亲。她也常常喜欢在圣经旁边加注解的。”

  述说自己已往的经验,本是人人所乐为的。浩禄也是这样,他春风满面地将他的历史讲了出来。他的母亲是多么慈爱,他自己是怎样忤逆,他怎样发现那本经他母亲亲笔注解的圣经,怎样把它抛在海中,后来自己又怎样堕落,怎样被囚,在奥克兰码头上重得一本圣经,怎样遇见韩牧师与梅船主,这许多事经他讲来,真是津津有味。他那时的态度和讲法,是唯一深信上帝大能的人所能有的。

  “为了这种种的缘故,我就跟从我的救主。”浩禄继续讲着,“我母亲的祈祷,已借着韩牧师应验了。你方才所读的一节圣经,实是我一生的准绳,所以我特在‘母亲’两字下面,签着我的名字,表明我已在心里领受了她所讲与我听的信息。”

  于是大家跪下,施鲍庭牧师祷告。上帝的灵在每个人的心里做着幽细深切的工作。施君祷告的时候,他的心就在上帝的面前开放了。葛君夫妇也同时领受着那灵性超拔之益。“阿们”之声,在心灵腾沸和嘴唇微动之际透出,细弱得几不能闻。他提到浩禄,说他是这次上帝所利用的“信魁”;又提到韩德纯,说他是“真心表显基督的弟兄”。那时浩禄对上帝感恩之念是没有再甚的了。

  祈祷完毕了,浩禄静静地走了出来,施牧师也快快地回到他的房中去。

  铛铛的钟声又在催浩禄去作工。他便急忙跑到韩牧师跟前,将方才的一些儿事告诉了他。

  “感谢上帝,感谢上帝,他竟亲自行了这样的一个奇事。”韩牧师满心感谢地点头自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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