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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9第九章 船主畅论计日线  - 慈母心

  “这本是施鲍庭牧师的时间,不过既蒙诸位推爱,我也很愿意同诸位把这计日线的问题,略作讨论,但不知施君肯不肯加以原谅?”梅船主很谦恭圆通地先这样说。

  施鲍庭惨然一笑,似乎没奈何地答应了。他召集这次聚会的目的,算是完全没有达到,但是大势已去,他也实在不得不下台了。

  梅船主正待开口,忽然想起了一个很好的计划,他就提议把这次聚会,改成一个公开的讨论会,使大家都有发问讨论的机会。经众人赞成通过,讨论就开始了。梅船主说:

  “在未曾开始讨论之时,容我先用简短的话来申明计日线并不是什么复杂的问题,乃是一件极简单的事,甚至小孩也极容易明白的;而且东西日期的改变,非但不足以搅乱我们的脑筋,模糊日期的计算,反而可说是个免除全世界日期错乱,防止纠纷,和统一计算的保障。”

  “梅船主,你说世界之为圆球,对于日期的计算是没有关碍的么?”一位老年女传道者这样问。

  “对呀,老太太,一点也不错。无论你是在南极在北极,从东到西,或是从西到东,走陆路,走水路,一天总是廿四个钟点,一分不多,一分也不会少的;并且在地球无论那一处,那一方,都可以用科学的方法和切实的计算来计算的。”

  “但是我屡次听见人说,经过计日线向东走,可以赚得一天,向西走,是要失落一天的。要不是这样,那么传道的人,怎么会这样告诉我呢?”坐在船旁边的一个思想简单而态度诚恳的人这样说。

  船主听了这话,笑嘻嘻地回答道:“传道的人怎么会这样说,这个问题,我是没法答覆你的。但是我可以确确实实地对你说,也对今天在座的诸位说,天下断没有赚得日子或失落日子的这一回事。这种说法是不合科学,不合逻辑的。听来似乎是对,其实不过是似是而非的。

  “譬如说,有两个双生的人,从美国纽约同时起程,周游地球,相背而行,一个向东走,一个向西走。几个月后他们还是在纽约相会。然而向东走的人,与向西走的人,年纪是一样的。再比较他们在路上所费的日期,就知道一分一秒没有相差的。虽然一个“赚得”一日,一个却“失落”了一日。

  “现在譬如一个真的赚得一日,一个真的失落一日,那么他们的路程,不就要有两日之差吗?再说,他们要是继续这样绕着地球一东一西地走去,那么绕了多少圈子以后,双生的弟兄,竟可以变成父子了(众人出声大笑)。

  “我想诸位现在都明白这件事,只要略一分析就可以显出是如何可笑了。所以加添一日,或减去一日,不过就着计算方面而说的,并不是真有其事的。

  “早好几年,我在某杂志上读到一篇论计日线的文字,现在我把它带来了。如果诸位准我,我就愿意摘读几段给诸位听。其中的解释,要比我所能解释的清楚得多了。诸位听吧:

  “‘地球绕自己的轴周转一次,谓之一日。这是从一个固定之点,以地球自身的周转为计算,并不是以旅客行程的所在地为计算的。旅行家在地球上走,无论是向东向西,因他的行程所在地,与计算地球周转的固定点,天天有所差别,遂使时刻的计算,天天有所差别。这种差别,必须从固定之点来更正之。所谓全世界日子统一的问题,就在乎这一些认识上。明乎此,则一个人无论在地球的哪一处,哪一方,无论是居家或旅行,都不会有日期的错误了。

  “‘譬如现在有一个人从甲地起程向东走,假定他能在十天之内绕地球一周,那么他每天所走的路程,自然是地球的十分之一,到了第十天,他就走了地球的十分之十,就是完全的一周了。所以等到他回到甲地之时,甲地所有未去旅行的人,恰巧也被地球带了十周,或过了十天。然而这位旅行的人,于地球周转之外,自己又绕地球走了一周。十周是地球的周转,而一周是他自己在地上的周转;如此他便实在已绕了地球十一周,或是日子的计算方面有了十一天。然而他确实所过的十日只有二百四十个钟头,就是十天,那么这多余的一天怎么办呢?——自然应该把它减去;因为地球本身,从甲地计算只转了十次,日期的计算,是以地球自身的周转为准则,而不以人的绕游地球几次为准则的。若果人在地球上的周游,能以影响日期,那么世上千百个旅行家,简直可以有千百种不同的日历了。

  “‘再譬如一个人从甲地向西走,那么其理也是一样的,不过反过来就是了。他每天也是走地球的十分之一,到了第十天,他就在地球上完全绕了一周。不过他的行程是向西,而地球的转程是向东的,所以他所走的路程就是在减去地球的转程,以致地球转了十转,他却以自己的行程减少了一转,于是一般人过了十天,而从他的日历上看来,似乎只有九天。然而他实在费去的时间,就是二百四十小时,也就是十天,那么这缺少的一天怎么办呢?不用说,自然是应该加上去,以符合当地一般人的计算和事情的实际。

  “‘还有一个极平常的比方,可以帮助我们更明白这一端道理:譬如有一列火车,从头到尾共有半里路长,从甲处开到乙处。设甲乙两处的距离只有半里,那么火车停的时候,车尾之所在,就是原先车头之所在。现在我们假定这列车开得很慢,车行的时候,有某甲从车尾同时向车头走去,他走的与火车走的一样快慢,等到车停的时候,他也已到了车的头上,所以火车虽只把他带了半里路,他自己也在车中走了半里路,如此他离开他原来的所在地,实际上已有了一里路了。但是再譬如有一个人在车行之时,从头上走到尾部,他走的速率也与火车走的一样,到车停时,他也到了尾部,但是他走的方向,因为与车行的方向相背,所以他走的路程,恰与火车的行程相抵,以致他虽走了半里路,其实还在原处。如此看来,同时在火车中走了半里路,某甲却移了一里,而某乙乃仍在原处,相差遂成一里。人在地球上走,向东向西,在时间方面的增减,会有两日之差,也是这个道理。’”

  梅恒船主才读毕这段引证,商人薛维隆就站起来说,他也有一段记载要读给大众听。他读了:

  “‘行人到了计日线之所以要把日期从计算上增减的原因,只要我们肯略费思索,那是不难明了的。原来地球是浑圆的,所以无论在任何时候,总有一处地方是早晨,一处地方是黄昏,一处地方是半夜,一处地方是正午。假定我们在星期二清早从重庆起程,绕地球向西走,我行程速率能与地球在自己轴上转的速率一样,那么只要我们能继续不停地向前走,太阳就永远不会落下。这星期二早晨之于我们,也当然永不过去了。但是我们绕了地球一周,再到重庆时,重庆的人却已有了正午,日落,半夜,过了整整的一天,现在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了;那么我们也只得跟着大家把日历撕去一张,说是星期三了。因为我们确已走了廿四点钟,确已消耗了一天的光阴。这样讲来,就在这一个时间,重庆以东的地方,要算是星期二,重庆以西的地方,却要算是星期三了。于是重庆这一处的地方,就可算是日期变更的交界之点。但是为利便起见,人们就选过了一个海洋中无人居住的地方,作为日期的交界线,就算日子是从这一处地方开始,又在这一处地方告终。那么我们无论在什么时候,无论向哪一面走,我们每经过这条线,就得承认线的这边是一天,线的那边又是一天。这条线就是计日线,又称为万国准日线,就是离英国格林威琪天文台一百八十经度。

  “‘这么一来,日子的一天过去,一天又来,都有了一定的准则。无论我们在地球的哪一方,哪一处,一天之于我们,总是二十四小时,一分不多,一分不少的。虽然我们向东或向西走的时候,日子的长短,免不了有些差别,但是有了计日线的规格,一切的错误和纠纷,就可以无形消灭。人们不必费心,自然可以有统一的日历了。’”

  “喂!船老大,这是谁划定的?全世界的人都不反对吗?”两臂交叉胸前的一个红脸北方人听了半天,忽然若有所思地这样问道。

  “船主,这位朋友问得有理,请你讲一些计日线的来历吧。”薛维隆觉得这提议是有意思的。

  “计日总是地上居民繁殖的自然的产物。从圣经的记录,我们可以知道自洪水泛滥大地以后,世上人类的发源地,便是东半球的幼发拉底流域。后来又渐次向东向西迁居于欧洲非洲各处,几世纪以后,乃到了西半球。但是他们无论向东或是向西,日子的计算并不发生什么变更不过向东的人觉得天亮得早一些,向西的人觉得天亮得迟一些罢了。这犹之平一个人从上海西行,取道西伯利亚铁路,经过欧洲到美国旧金山,就不会发觉沿路的日子有什么更改,因为他是顺着日子天然的路径在那里走动。但是他的时计每天也要更动若干,才可以与他所在地方的时计相符。等他到达旧金山时,于无形中更动的时辰,恰是一周时——廿四小时,不过因为一天只改变一点,所以不觉得吧了。再譬如一个人从上海东飞,取道太平洋,到美国旧金山,他就必须经过日子开始和告终之点——计日线——因之也必须照着当地的计算更动他的日子,他的更动与那另一个人的更动是一样的,不过一个是突然的,一个是缓渐的。

  “照我想来,这计算地球旋转次数和日子始终的计日线之设在无人的太平洋中,倒是那掌管宇宙制度的上帝之规定。”

  坐在梅船主旁边的一位朋友插嘴问道:“那么这对于你守星期日有没有妨碍呢?”

  船主很肯定地答道:“不,一点也不妨碍,反帮助我及一切诚心信仰上帝的人遵守上帝的诫命;因为日子的计算,是以地球在轴上的旋转为根据的,而地球的旋转是无论南极北极都一律的。”

  “阿,船主,我不是基督徒,也不守什么日子,但是我从小时到现在,一直在忖想昨天那几位牧师所辩论的安息日问题。计日线的各方面,我都明白了。但是星期日究竟是否安息日?守星期日是否守上帝的诫命?我想大约是的。船主,请你凭良心告诉我你怎样讲。”

  发问者的诚恳直率的态度,委实打动了船主的心弦。他极愿把他的新觉悟陈述于大众之前,就是说守星期日不是遵守十诫的第四诫,但是他正待脱口的时候,忽然被另一种思想阻住了。他想或者时候还没有到吧!他很庄重地笑了一笑,带着信任希望的口气道:“朋友们,这个问题,我们不如付诸几位教士吧,他们一定愿意帮助的。”

  站在薛维隆旁边的魏浩禄对他凑近耳朵说了几句话。

  薛维隆是个胸襟开豁,性情豪放,遇事很起劲的人,听了浩禄的话就站起来说:

  “诸位先生女士、我们船上有一位很虔诚的基督徒,也是一位博学多闻的长者。照我想来,我们要讨论安息日的问题,非找他不可。我听过他讲道,所以不是瞎抬举他的。我们请韩德纯先生来指教吧,赞成的请举手。”

  大家的手一齐举了起来。据说只有施鲍庭没有。事情是这样安排的,明天这个时候韩德纯要对大众解释安息日的道理。

  薛君还提议请一切教士和信仰基督教的人都到,并且可以自由发问,以期各方面贯彻地明了。这么一来,这安息日的问题,更引起大家重大深切的注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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